暴雨像无数银鞭抽打着吉普车顶,吴蔚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胎压警报,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后视镜里闪过一道刺目闪电,映出他眼尾那道三公分长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缅甸矿场,为护住赌石师傅挨的玻璃碴。
"小心!
"副驾上的林教授突然抓住车门把手。
车轮碾过塌方的碎石堆,整个车身猛然向右倾斜。
吴蔚咬紧牙关猛打方向盘,冲锋衣肩线在安全带的拉扯下绷出尖锐折痕。
后备箱里传来青铜器碰撞的闷响,那是他们从黑市买来的北魏镇墓兽,此刻正与洛阳铲、金属探测器在颠簸中跳着死亡之舞。
"气象台不是说阵雨吗?
"林教授用羊角锤敲打车窗除雾器,老式玳瑁眼镜滑到鼻尖,"这鬼天气......"吴蔚没接话,雨水顺着浸透的额发滴在方向盘上。
三天前接到林教授电话时,他刚在ICU病房签完妹妹的病危通知书。
十万佣金足够支付下个月的治疗费,却不够买他开口问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为何偏偏选中他这个被古玩行除名的鉴宝人?
"看见那个鹰嘴崖了吗?
"林教授突然指向雨幕中的黑影,"县志记载的将军墓就在......"话音未落,山体发出巨兽苏醒般的轰鸣。
吴蔚瞳孔骤缩,挡风玻璃上倒映出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的泥流。
他猛踩油门,改装过的牧马人发出怒吼,却在下一秒被掀离地面。
失重感持续了漫长的三秒。
当吴蔚被浓重的土腥味呛醒时,发现整辆车倒扣在幽暗的甬道里。
安全气囊糊满鼻血,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正在滴水,朱砂画的符咒在手机冷光下晕染成血泪。
"教授?
"他解开安全带,摸到林教授颈动脉微弱的跳动。
后座传来诡异的嘀嗒声,装勘探设备的登山包正在渗漏某种暗绿色液体。
手电筒光束扫过青砖垒砌的墓墙,吴蔚的呼吸陡然凝滞。
壁画上的双头蛇图腾正在褪色,蛇身缠绕的星宿图竟与爷爷临终前画的符纸如出一辙。
更诡异的是,那些本该镶嵌绿松石的蛇眼处,此刻只剩下十二个黑洞洞的窟窿。
掌心突然传来灼痛,仿佛有人将烙铁按在皮肤上。
吴蔚这才发现右手正死死攥着半截青铜匣,匣盖上的饕餮纹像活过来般蠕动,暗红铜锈顺着掌纹蔓延,在手腕处结成枯树状的纹身。
"啪嗒"。
一滴冷汗砸在青铜匣表面,霎时腾起青烟。
幻象如潮水般涌入:头戴金冠的祭司割开少女咽喉,将血泼洒在青铜神树上;三千童男童女手腕系着朱砂绳,哭声震落祭坛上的星斗;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双枯槁的手——那手上爬满的树状纹身,正与自己腕间的一模一样!
"快走......"林教授突然抽搐着抓住他的裤脚,嘴角溢出黑血,"这不是将军墓...是镇魔......"岩壁轰然炸裂,碎石如蝗虫般扑来。
吴蔚本能地扑向登山包,指尖触到包中冰凉的罗盘。
刹那间,掌心纹身迸发幽蓝光芒,他竟透过层层帆布"看"到包底压着的战国铜剑——剑格处的云雷纹缺损了三个齿,铜锈下藏着"钺王鸠浅"的错金铭文!
"往右跑!
"林教授嘶吼着推他,自己却踉跄着撞向壁画。
老人枯瘦的手指插入蛇眼窟窿,十二宫星宿图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
吴蔚看到教授后颈浮现出熟悉的枯树纹身,只是那纹路比自己手上的更密集狰狞。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似有万千厉鬼在甬道尽头哀嚎。
吴蔚背起登山包狂奔,青铜匣在怀中发烫,纹身蔓延至肘关节。
当他在岔路口瞥见那盏悬浮的青铜朱雀灯时,终于明白此行真正的凶险——灯盏底部刻着的"天启七年监造",正是明朝最后一任钦天监消失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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