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场通道的铁丝网地面在震颤。
林霰把左手食指关节抵在第二根肋骨下方，这是她七年来养成的习惯——当耳蜗里传来尖锐的电流声时，只有这个动作能阻止胸腔里的呕吐欲。
"聋女，该你上场了。
"场务用对讲机敲了敲她锁骨处的疤痕。
林霰低头避开对方黏腻的视线，将护膝的火焰纹褶皱又抚平一次。
这是今天第七次穿戴这套装备，深紫色演出服腋下的缝线己经绽开，人造皮革在汗水的浸泡下泛起蛇蜕般的死光。
舞台方向传来整齐划一的跺脚声。
三十七个节拍后，顶流夏初的耳麦会脱落，这是林霰在三个月伴舞中观察到的固定程序。
她蹲下身系紧舞鞋，脚踝处的静脉曲张在白色丝袜下凸起如藤蔓。
"Action！
"黑色通道突然倾斜西十五度，林霰在坠落瞬间抓住通风管道。
这是《Queens Gambit》舞台的经典机关，夏初的成名作。
此刻真正的表演者正在VIP室补妆，而替身要在全黑环境中完成这段死亡滑行。
左耳的助听器突然爆出刺啦声。
林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是人工耳蜗过载的前兆。
她果断扯下那枚银色器械塞进护膝暗袋，霎时间，世界坠入深海。
但铁丝网的震颤正沿着胫骨攀爬。
七点钟方向有摄像机转向，三点钟方向的干冰机即将喷射，十一点钟的追光灯管温度异常。
这些数据化作三维网格在她脑内展开，比任何听觉都更精准。
当脚尖触到第三块活动地板的瞬间，林霰猛然仰头，夏初标志性的甩发动作在黑暗中划出银弧。
监控室里，导演把烟灰弹在回放屏幕上："这瘸子比正主跳得还像。
""像有什么用？
"经纪人沈崇明抚摸着檀木手串，"残疾人当C位，就像在珠宝展摆残次品。
"他忽然眯起眼，"等等，这个动作..."荧幕上的替身正在做原本没有的连续侧翻。
夏初因膝盖旧伤删减的1080度旋转，此刻被林霰用太极云手的卸力技巧完美重现。
汗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紫外线灯下折射出星屑般的光斑。
"卡！
"强光骤然亮起。
林霰跪倒在通道尽头，右手指甲劈裂在隐藏的钢钉上。
工作人员抱着医药箱跑来时，她正盯着地板上一道新鲜的裂缝——那里传出不同寻常的震动频率，像是某种重型机械在深层运作。
"你聋了吗？
"沈崇明的鳄鱼皮鞋尖碾过她渗血的手指，"谁允许你改动作？
"林霰的视线落在他腕间的手串。
黑曜石珠子在第五颗的位置有细微裂痕，和上周慈善晚宴首播时不同。
"夏小姐的膝盖...""闭嘴！
"皮鞋突然加重力道，"记住你的身份，残疾人就该像..."他的后半句话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吞没。
林霰感觉整座建筑都在摇晃，不是地震那种无序的震颤，而是某种精密仪器的共振。
她本能地扑向还在发愣的场务，带着对方滚进三角安全区。
"你干什么！
"沈崇明被助理拽着领带往后拖。
林霰的手掌紧贴地面，指腹下的震波谱线正在剧变。
这不是事故——是有人故意在舞台下层启动液压装置。
她突然想起昨天更衣室门缝下塞着的匿名信，那张打印纸上画着被肢解的天鹅。
警报声戛然而止。
"虚惊一场！
"控制台传来喊声，"新来的实习生误触了应援特效开关。
"人群爆发出哄笑。
沈崇明整理着西装走向林霰，弯腰时在她耳边低语："下次救场前，先想想你妹妹的助听器是谁付的钱。
"他的檀木香里混着苦杏仁味，那是抗焦虑药的味道。
当林霰一瘸一拐回到休息室时，储物柜里多了盒瘀伤膏。
薄荷味纸条上画着歪扭的二进制符号：01001000 45 4C 50。
她摩挲着纸条边缘的油渍，和三天前出现在更衣镜上的神秘代码如出一辙。
更衣镜突然映出夏初的身影。
"跳得很好。
"顶流的手指划过林霰锁骨的疤痕，钻石美甲在疤痕末端按压出月牙白，"就是太像了，像得让人害怕。
"她摘下左耳的三叶草耳钉扔进垃圾桶，"这个送你了，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在的地方。
"耳钉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Black Box 23。
林霰用护膝擦去指尖血迹时，摸到暗袋里的助听器正在发烫。
本该关机的设备居然还在工作，指示灯诡异地闪烁着摩斯密码的节奏：三点三横三点。
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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