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卷宗残页在煤油灯下泛着焦黑的波纹,沈星野用镊子小心夹起半张纸片,上面"英商泰和洋行"的烫金字样依稀可辨。
程砚秋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差点掀翻桌上的玻璃镇纸,"洋行?
三个月前梅香案的红绸布料检测报告,不就提到过泰和进口的云锦?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程砚秋掀起窗帘一角,三辆黑色轿车停在巡捕房百米外,车头悬挂的英国米字旗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沈星野迅速将残页塞进铁盒,"有人不想让这份证据见光。
"两人从后门绕出时,正撞见戴圆顶礼帽的男人往档案室方向走去。
那人怀里露出半截油纸包,猩红边缘与案发现场的红绸如出一辙。
程砚秋刚要追,沈星野突然按住他肩膀:"看他左手,虎口有常年握枪的茧子。
"跟踪至霞飞路转角的裁缝铺,两人透过气窗看见屋内景象——墙上挂满裁剪到一半的旗袍,案板上摆着金线牡丹纹样的绸缎,而那个神秘男人正将油纸包交给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中年人摘下金丝眼镜擦拭,程砚秋瞳孔骤缩:"是工部局的法律顾问,威廉·陈!
"深夜的法租界格外寂静。
沈星野换上笔挺西装,程砚秋套上侍者制服,两人混进工部局晚宴。
水晶吊灯下,威廉·陈正与洋行大班举杯谈笑,袖口隐约露出梅花刺绣的法式袖扣。
程砚秋端着香槟盘经过时,故意撞了他一下。
"抱歉!
"程砚秋低头道歉,余光瞥见男人皮鞋内侧沾着暗红泥土。
沈星野适时出现,用流利的英语赔罪,指尖不着痕迹地在陈的袖口蹭过。
回后台后,他展开手帕:"泥土检测结果要等明天,但袖口的金线碎屑,和西海商行死者衣物上的完全吻合。
"次日破晓,两人带着搜查令闯入陈的公馆。
书房暗格里,藏着梅香的完整日记、泰和洋行的走私账本,以及三张泛黄的船票——1922年从上海开往伦敦的客轮,乘客姓名分别是醉仙楼老板、西海商行老板,还有威廉·陈。
"原来当年他们三人合伙走私鸦片,梅香意外发现账本才招来杀身之祸。
"沈星野翻开日记,最后一页用血泪写着:"他们说要把证据藏在最危险的地方..."话音未落,公馆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程砚秋冲出门,看见十几个持枪的工部局警卫包围了院落。
沈星野举起账本大喊:"你们局长贪污受贿的证据也在这!
"警卫们面面相觑,攻势缓了一瞬。
混乱中,威廉·陈试图从密道逃走。
程砚秋追进地下室,却见墙上挂满纸灯笼,最新的一幅女鬼眼中,竟画着自己和沈星野的脸。
陈举着左轮手枪狂笑:"你们以为抓住我就完了?
整个工部局都是我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沈星野突然从通风口跃下,手中钢笔精准刺入陈的手腕。
程砚秋趁机夺过手枪,却发现弹仓里根本没有子弹。
"你早就知道他虚张声势?
""当他用变声器和我们说话时就该想到。
"沈星野摘下染血的白手套,"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暴露真面目。
"晨光刺破乌云时,巡捕房的囚车呼啸而过。
程砚秋望着车窗外的纸灯笼,突然想起梅香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
他转头问沈星野:"你说,最危险的地方,会不会就是工部局的档案室?
"沈星野推了推眼镜,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或许,我们该再去烧过的档案室看看。
"江风卷起两人的衣角,远处的钟楼传来沉闷的报时声,新的谜题,正在黄浦江的雾霭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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