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沪上,秋风裹挟着黄浦江上的咸腥气掠过霞飞路。
程砚秋咬着半根油条推开巡捕房铁门,却见沈星野正俯身盯着案头一张泛黄的报纸,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眉头拧成个死结。
“怎么,又有新案子?”
程砚秋将油纸包重重拍在桌上,溅起几滴油渍。
沈星野没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报纸角落:“你看这个。”
铅字印着“十六铺码头惊现浮尸,死状与‘纸灯笼’案如出一辙”。
程砚秋凑近,呼吸突然一滞——报道旁的简笔画里,死者脖颈缠绕的红绸上,赫然绣着金线牡丹。
“不可能。”
程砚秋扯过报纸,“醉仙楼老板都死透了,难道真是厉鬼索命?”
沈星野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神愈发冷冽:“我去停尸房验过,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的布料纤维,和三个月前命案完全一致。
而且...”他翻开案宗,抽出张照片,“这次现场同样出现了纸灯笼,女鬼的指甲上,又多了半朵梅花。”
当夜,两人来到十六铺码头。
腐臭味混着江水腥气扑面而来,停尸房里,一具男尸首挺挺躺在解剖台上。
程砚秋掀开白布,死者脖颈的勒痕呈螺旋状,显然是被人从背后突袭。
沈星野突然俯身,镊子夹起死者袖口的黑色绒毛:“是貂皮大衣,能穿得起这玩意的,整个上海不超过三十人。”
走访中,码头工人说死者是“西海商行”的账房先生。
程砚秋和沈星野摸到商行时,老板正对着算盘唉声叹气:“老周这人老实本分,就是最近总念叨着要去城隍庙还愿...”“城隍庙?”
沈星野和程砚秋对视一眼。
记忆突然翻涌——梅香案的始作俑者,不就是在城隍庙和老头搭上的线?
深夜的城隍庙空荡荡的,飞檐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
程砚秋举着煤油灯,光束扫过斑驳的墙壁,突然定在一处——墙角新贴的符咒下,露出半截画着泣血女鬼的纸灯笼。
“小心!”
沈星野猛地拽过程砚秋。
寒光擦着耳畔飞过,钉在青砖墙上嗡嗡作响。
黑暗中,传来皮鞋踩在石板上的声响,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缓缓走出,手里把玩着把淬毒的飞镖。
“你们不该来这里。”
面具人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梅香的事,远没结束。”
话音未落,数十个手持棍棒的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程砚秋掏出驳壳枪,却听沈星野低声道:“别开枪,动静太大。”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子,突然扬手撒出白色粉末。
黑衣人顿时咳嗽连天,视线模糊。
两人趁机夺路而逃,在九曲回廊里七拐八绕,终于甩掉追兵。
“那是什么?”
程砚秋喘着粗气问。
“辣椒面混着石灰。”
沈星野推了推眼镜,“我早料到会有这一手。”
他从怀里掏出块布条,正是方才搏斗时从黑衣人身上扯下的,“回去化验,这布料和死者袖口的绒毛,说不定能扯出条大鱼。”
回到巡捕房,天己蒙蒙亮。
沈星野钻进化验室,程砚秋则盯着墙上的案件关系图发呆。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梅香的照片上——照片背景里,隐约可见“西海商行”的匾额。
“不好!”
程砚秋抓起帽子冲出门。
此刻的西海商行,老板正慌张地收拾着账本,窗边闪过道黑影。
程砚秋举枪冲进去,却见老板倒在血泊中,心口插着把匕首,手里死死攥着张泛黄的信纸。
沈星野赶到时,程砚秋正对着信纸皱眉。
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梅香的日记在当铺。”
两人马不停蹄赶到当铺,赎回个檀木匣子。
匣子里除了梅香的日记,还有张合影——年轻时的醉仙楼老板站在中间,两边分别是西海商行老板和一个戴礼帽的男人。
照片背面写着“永记此誓”西个字。
“看来,这是场持续多年的恩怨。”
沈星野翻开日记,字迹娟秀却透着绝望,“梅香在日记里提到,当年有三个人合谋,将她骗进醉仙楼...”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
巡捕房方向浓烟滚滚,程砚秋脸色大变:“不好,有人在销毁证据!”
两人赶到时,档案室己是一片火海。
沈星野不顾危险冲进火场,抢出半本烧焦的卷宗。
借着月光,程砚秋看清封皮上的字——“1922年走私案调查记录”。
“1922年...”沈星野喃喃道,“那正是梅香失踪的前一年。
看来,我们要找的幕后黑手,不仅和梅香案有关,还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夜色渐深,黄浦江的汽笛声穿透迷雾。
程砚秋和沈星野并肩站在江边,望着对岸若隐若现的灯火。
这场由纸灯笼引发的谜案,似乎才刚刚掀开冰山一角。
“搭档,这次你说,我们能揪出真凶吗?”
程砚秋问。
沈星野推了推眼镜,眸光坚定:“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江风呼啸而过,卷起两人的衣角。
在这个充满谜团的时代,新的挑战,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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