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
奶娘见她半晌不语,只是盯着小皇帝,眼神有些奇怪,不由得又唤了一声,声音更低了些。
小皇帝似乎哭得更凶了,小手小脚胡乱蹬踹着。
“哇啊啊——!”
哭声尖锐,简首能刺破人的耳膜。
沈戚容只觉得脑仁更疼了。
前世她或许还有耐心去哄一哄,毕竟是亲儿子,也是她权力的根基。
但现在……她只想清静一会儿。
“吵死了。”
沈戚容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奶娘一愣,抱着孩子僵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
“哀家头疼。”
沈戚容掀开被子,慢条斯理地下床,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淡。
她瞥了一眼还在哇哇大哭的小皇帝,眼神里没有半分慈母的温柔,只有纯粹的嫌弃。
“抱走。”
“啊?”
奶娘彻底懵了,张着嘴,“可、可是小陛下他……”“听不懂人话?”
沈戚容眼神一厉,前世执掌生杀大权的气势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奶娘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孩子掉地上。
“奴、奴婢遵命!”
“等等。”
沈戚容叫住她。
奶娘战战兢兢地停下脚步,以为太后改变主意了。
却见沈戚容揉着额角,懒洋洋地靠在床柱上,用一种“别来烦我”的语气说道:“既然哄不好,就去找能哄好的人。”
奶娘不明所以:“奴婢愚钝……”沈戚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带着点恶劣的笑容。
“摄政王不是号称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吗?”
“把小皇帝抱去给他。”
“就说……哀家身子不适,精力不济。”
“这安抚陛下的重任,暂时交由摄政王代劳了。”
此言一出,奶娘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让、让摄政王带孩子?!
那可是权倾朝野、杀伐果断的摄政王谢砚礼啊!
平日里不苟言笑,眼神扫过就能让百官噤若寒蝉的主儿!
让他去哄一个哭闹不止的奶娃娃?
这、这简首是……奶娘简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她下意识地想劝阻:“太后娘娘,这……这恐怕不合规矩……”“规矩?”
沈戚容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哀家的话,就是规矩。”
她顿了顿,看着奶娘那张惶恐不安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也好,就让谢砚礼提前感受一下带孩子的乐趣吧。
前世他不是嫌她这个太后碍事吗?
不是觉得掌控朝政很简单吗?
行啊。
这辈子,她就把这泼天的权力,一点一点,塞到他手里。
她倒要看看,这位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对着一个只会哭闹、拉屎撒尿的小屁孩,还能不能保持他那副高深莫测、运筹帷幄的鬼样子!
至于她自己?
呵。
头疼,要休息。
“还愣着干什么?”
沈戚容语气转冷,“是想让哀家亲自送你们去摄政王府?”
奶娘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
“不、不敢!
奴婢这就去!
这就去!”
她抱紧怀里还在大哭的小皇帝,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坤宁宫。
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沈戚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深秋的冷风吹进来,带着清冽的气息,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看着奶娘抱着孩子远去的背影,她缓缓勾起了唇角。
谢砚礼,好戏,才刚刚开始。
前世你喂我毒酒,让我死不瞑目。
今生,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焦头烂额,什么叫自作自受!
沈戚容低笑一声,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她现在只想看戏,看那些前世将她推入深渊的人,一个个自食恶果,坠入地狱。
而她,只需要偶尔动动嘴皮子,或者……稍微被动地使点坏。
沈戚容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这具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先睡个回笼觉再说。
天大的事情,也等她睡醒了,再头疼着去想吧。
......坤宁宫的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太后的慵懒和那股让人心悸的漠然。
奶娘王氏抱着怀里啼哭不止的小皇帝,只觉得腿肚子都在转筋。
冷汗涔涔,几乎湿透了才换上的素服。
去摄政王府?
把小陛下交给摄政王?
让她去跟那位活阎王说,太后娘娘精力不济,请他代劳看顾孩子?
王氏只要一想到谢砚礼那张冷峻如冰霜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黑眸,就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那眼神,扫过谁,谁就恨不得当场冻死。
可若是不去?
太后刚才那眼神……王氏打了个寒颤,那眼神比摄政王更让她害怕。
那是真正掌控过生杀大权、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眼神,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漠然。
不去,她毫不怀疑,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连带着她那刚进宫当差的侄子都得受牵连。
“呜哇——!
哇啊啊——!”
怀里的小皇帝哭得更大声了,小脸憋得紫红,小拳头胡乱挥舞着,嗓子都快哑了。
王氏心一横,牙一咬。
死就死吧!
总好过现在就被太后弄死!
她抱着小皇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坤宁宫的宫门。
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在脸上生疼。
王氏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在冒着虚汗。
她不敢耽搁,一路朝着前朝议政的紫宸殿方向快步走去。
先帝新丧,百废待兴,摄政王此刻十有八九正在那里处理政务。
越靠近紫宸殿,守卫越森严。
穿着玄甲的禁军侍卫目不斜视,气势凛然。
王氏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终于,紫宸殿那巍峨的殿宇遥遥在望。
殿外侍立的内侍和官员们看到一个奶娘抱着啼哭不止的陛下冲过来,都是一愣。
“什么人?
站住!”
守殿的侍卫长立刻上前,厉声喝止。
王氏“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侍、侍卫大哥,奴婢是坤宁宫的奶娘……”她一边说,一边抱着孩子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命奴婢……命奴婢将、将陛下……”她实在没胆子说出“交给摄政王照看”这种话。
里面的动静显然惊动了殿内的人。
殿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身着紫色官服,看起来像是谢砚礼心腹幕僚的中年文士走了出来,皱眉看着眼前的景象。
“何事喧哗?”
小皇帝的哭声实在太响亮,穿透力极强,撕心裂肺,让整个紫宸殿外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王氏看到有人出来,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哭喊道:“大人!
太后娘娘说她身子不适,精力不济,让、让奴婢把陛下抱来给摄政王殿下……”她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对方的反应。
那文士显然也懵了。
让摄政王带孩子?
这太后是疯了不成?
“荒唐!”
文士脸色一沉,“太后娘娘凤体不适,自有太医诊治!
陛下乃万金之躯,岂能如此随意……”话未说完,一个低沉、冷冽,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让她进来。”
是谢砚礼的声音!
王氏浑身一僵,差点瘫软在地。
那文士也是脸色一变,恭敬地应了声“是”,侧身让开了路。
“……进去吧。”
文士的语气带着几分同情和无奈。
王氏深吸一口气,抱着哭得快要断气的小皇帝,颤颤巍巍地迈进了紫宸殿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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