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对着青铜门缝哈气时，飘出的白雾突然凝成只兔子形状。
兔子蹦跳着撞向星象仪，整座青铜殿骤然倾斜，装着星光的琉璃瓶叮叮当当滚落下来。
"抓住那个蓝瓶子！
"赫钦的狼牙项链缠住梁柱，荡秋千似的扑向半空。
阿木尔却追着瓶子里逃逸的星光，撞开了绘着狼神牧云图的暗门。
冷风卷着草籽涌进来，她惊奇地发现门外不是云层，而是倒悬的月亮泉。
"我们踩着天走路！
"她拽住赫钦的腰带，防止他被风吹跑。
泉水里的倒影突然活了，昨日的他们正蹲在岸边挖蚯蚓，而此刻的倒影却在朝他们泼水嬉闹。
赫钦突然扯断三根狼牙串珠，弹弓般射向水面。
倒影们尖叫着散成光斑，聚成张会发光的渔网，兜住个刻满眼睛的青铜匣。
阿木尔数到第七只眼时，匣子自动弹开，里面躺着把麦芽糖做的钥匙。
"是开星星抽屉的！
"她舔了口糖钥匙，舌尖炸开十岁那年初雪的味道。
墙壁上的星图应声剥落，露出蜂窝状的暗格，每个六边形格子里都飘着团发光的雾气。
赫钦用耳环触碰最亮的格子，雾气突然唱起乌拉部的摇篮曲。
阿木尔发现调子里的颤音，像极了春祭那夜萨满婆婆漏风的门牙。
"这个抽屉装着风。
"赫钦把手伸进雾团，拽出片结霜的枫叶，"去年秋天我在中原捡的。
"叶脉间爬动着发光的蚂蚁，拼出"小心青铜狼"西个字。
话音未落，整排暗格突然喷出奶香。
十八只青铜铸造的狼崽滚落地面，眼窝里燃着蜜蜡做的火苗。
阿木尔掏出偷藏的奶豆腐，精准投进领头狼的嘴里。
青铜狼立刻发出呼噜声，尾巴翘起变成铜钥匙。
他们用钥匙打开星象室穹顶时，漫天星斗近得能摘。
阿木尔踮脚够向北斗第七星，指尖却穿过冰凉的青铜鸟喙——那是只活过来的星晷仪，正衔着沙棘核往她发辫里藏。
"客人要买星星吗？
"青铜鸟突然口吐人言，翅膀抖落彩色星砂，"三颗流星换一个秘密。
"赫钦摘下会发光的草籽："换二十年后最大的秘密。
"青铜鸟吞下草籽，瞳孔映出骇人画面：成年的他们站在燃烧的敖包前，赫钦的狼牙刺进阿木尔掌心，血珠落地变成黑隼图腾。
没等看清结局，阿木尔把整罐蜜饯砸向铜鸟："骗人！
赫钦才不会长那么丑！
"星砂突然爆炸成萤火虫雨。
他们在虫群中发现条悬空藤梯，星屑藤不知何时己缠满殿柱。
阿木尔刚踏上藤蔓，怀里的玉狼崽突然哼起新调子：”当星星抽屉吞下第十五个满月带着糖钥匙的孩子要往西边逃青铜狼会把月光纺成线缝补被风撕破的长生天“小红马忽然从藤蔓尽头探出头，鬃毛里插着七色彩翎。
阿木尔揪住马尾巴荡秋千时，发现每根彩翎都写着部族童谣，最长的尾羽上刻着："小心会笑的蜜糖陷阱。
"蜜糖陷阱是口会唱歌的青铜锅。
阿木尔蹲在锅沿，看着自己的倒影被熬成琥珀色糖浆。
赫钦用狼牙项链当琴弦，拨出《挤奶歌》的调子，糖浆便凝成匹小马驹，载着他们滑向沸腾的锅底。
"抓紧！
"赫钦突然将唐马勒成盾牌。
金箭雨叮叮当当砸在糖盾上，箭尾红穗遇热融化成笑脸图案。
阿木尔发现每个笑脸的酒窝位置，都藏着粒发霉的沙棘核。
"是巫术娃娃的眼睛！
"她想起萨满婆婆的药囊总飘出这种腐味。
糖盾突然裂开，他们坠进满是青铜镜的密室。
每面镜子都映着不同年岁的他们：八岁在掏狼崽，十二岁共骑小红马，十五岁...镜中的阿木尔突然转身，露出染血的银铃铛。
赫钦用金错刀击碎那面镜子，飞溅的碎片却化作萤火虫，拼出座燃烧的府邸。
阿木尔在残垣间看见自己跪坐着，正往焦土里埋那本《牧疾方》。
"未来的游戏不好玩。
"她气鼓鼓地砸碎所有镜子。
最后一枚碎片却粘在指尖，映出个戴狼头面具的孩子，正往星屑藤上系写着他们名字的布条。
密室突然翻转，他们跌进装满星砂的池子。
每粒砂都在重演某个记忆片段：五岁时赫钦教她汉话，七岁那场流星雨，还有三天前在月亮泉的初遇。
阿木尔装了两口袋星砂，发现它们会在黑暗里组成星座故事。
青铜殿忽然剧烈震颤。
他们顺着星屑藤爬回地面，发现整座建筑正在降落。
十八部的牧人们举着火把围拢过来，小红马却抢先撞开西侧围栏。
"往西！
"赫钦指着启明星方向。
阿木尔腕间的星屑藤突然开花，花瓣落地即长成荧光小径。
他们策马狂奔时，怀中的玉狼崽不断重复："第十五个满月前，找到会流泪的青铜马。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闯入废弃的汉商马厩。
腐朽的草料堆里，静静伫立着匹青铜铸造的小马驹。
阿木尔把最后块奶豆腐塞进马嘴，青铜眼窝突然涌出月亮泉的水。
水流在地上汇成张地图，标记处插着把麦芽糖钥匙——正是开启星星抽屉的那把。
赫钦用钥匙划开青铜马腹部，里面滚出三百颗包着糖衣的沙棘核，每颗核仁都刻着个突厥文字。
阿木尔嚼碎一颗，尝到十岁生日那天的落日余晖。
沙棘核在舌尖化成歌谣：”当东西两片天空结婚星星的子孙会从云梯降临带着青铜的眼泪与银铃的笑声修补被大人弄脏的长生天“小红马突然扬起前蹄，青铜殿方向传来震天欢呼。
牧人们捧着蜜酒涌向重归大地的神殿，没人注意到西边天空划过三颗并排的流星——正是青铜鸟预言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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