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婷站在陆氏集团总部的旋转玻璃门前,掌心的汗把蛋糕盒缎带浸得发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不用看也知道是催债短信——母亲去世前留下的三百万债务,逾期三个月的利息己经滚到了三百七十万。
"陈小姐?
"穿银灰西装的男人从门内走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在她褪色的米色风衣上划了道口子。
林助理,陆沉舟的贴身助理,陈婷在面试时见过照片。
"陆总特别顾问的办公室在二十八楼。
"林助理伸手按电梯,金属腕表折射的冷光刺得她眯眼,"但甜品制作间在负一层。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陈婷闻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和记忆里母亲最后那通电话背景音重叠。
那年她十二岁,母亲在酒店包厢哭着说"陆家的人不会放过我们",三小时后被发现在地下车库,方向盘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草莓奶油——她是五星级酒店的甜点师,那天本要给陆家老夫人做寿桃蛋糕。
"陈小姐很紧张?
"林助理突然开口,电梯数字跳到"1"时,他扯了扯袖扣,"我得提醒你,陆总对甜品的要求比董事会决议还苛刻。
上一任特别顾问......"他顿了顿,"在试做马卡龙时把盐当糖放了,现在在巴黎学烘焙。
"陈婷喉结动了动。
她面试时看过陆沉舟的资料:二十六岁接掌陆氏,三年把集团市值翻两番,唯一的"弱点"是对初恋夏瑶的执念——夏氏千金,三年前为家族联姻去了瑞士,临走前说最爱的是陆家老宅的杏仁可颂。
所以陈婷的"特别顾问"合同里,第三条写着:需每日为陆沉舟制作"能唤起特定记忆"的甜点。
负一层厨房门开的刹那,黄油与香草的甜香裹着热气涌出来。
系黑围裙的中年男人把揉到一半的面团摔在操作台上,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张大厨。
"他上下打量陈婷,"听说上面塞了个毛丫头来抢我饭碗?
"陈婷把蛋糕盒放在操作台上,掀开盖子。
十二枚马卡龙整齐排列,玫瑰粉的外皮泛着珍珠光泽,用抹茶奶油挤成的藤蔓缠绕着花瓣。
"试做的是夏小姐最爱的接骨木花马卡龙。
"她指尖轻敲其中一枚,"张师傅可以尝尝。
"张大厨扯过手套的动作顿住。
接骨木花是夏瑶在瑞士时最爱的花,这是陆家内部都少有人知的细节。
他捏起一枚咬下,先是清甜的花香在舌尖绽开,后调却泛起若有若无的苦——像极了夏瑶离开那天,陆沉舟在老宅阁楼坐了整夜时,窗台上那瓶喝空的威士忌。
"你......"张大厨瞳孔微缩,"怎么调出的后味?
""上周在夏氏老宅的花园采了接骨木花。
"陈婷从帆布包里取出小玻璃瓶,"花瓣晒了三天,最后一天下雨,潮气渗进去,所以有股涩。
"她指腹摩挲瓶身,"就像夏小姐走那天,陆先生在雨里站了两小时。
"张大厨的刀疤随嘴角抽动。
他记得那天,陆沉舟站在老宅银杏树下,雨水顺着西装裤脚滴在青石板上,最后只说了句"把厨房锁了"。
而眼前这姑娘,连雨里的潮气都尝出来了。
"行。
"他甩下擀面杖,"今天你做慕斯,我打下手。
"制作间的玻璃门倒映出陈婷的脸。
她往融化的巧克力里加淡奶油时,舌尖突然泛起铁锈味——这是她独有的"天赋":能通过食物的味道感知对方情绪。
三个月前在甜品比赛现场,她尝出评委因妻子病重而焦虑,当场把芒果慕斯换成了桂花酒酿,结果拿了金奖,也被陆氏的猎头盯上。
此刻巧克力在搅拌器里翻涌,陈婷的舌尖泛起陈年老茶的苦,混着极淡的雪松香——是陆沉舟的情绪。
她往慕斯里加了点薄荷酒,苦味里立刻浮起清冽的凉,像暴雨后山顶的风。
"陆总,陈小姐的慕斯。
"林助理推开门时,陈婷正用金箔在慕斯表面压出银杏叶的纹路。
陆沉舟坐在深色皮椅里,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露出冷白的锁骨。
他抬眼时,陈婷想起母亲说过的"陆家的眼睛"——像淬了冰的黑曜石,能把人从头冻到脚。
银匙碰在瓷盘上的轻响格外清晰。
第一口下去,陆沉舟的手指在桌面蜷了蜷;第二口,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第三口,他放下勺子时,腕表撞在桌沿发出脆响。
"明天开始,每天下午三点送甜点到办公室。
"他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林助理,带陈小姐熟悉流程。
"林助理的笑容比慕斯上的金箔还薄:"陈小姐,陆氏下周有场重要晚宴,需要百人份定制甜品。
三天时间,够吗?
"陈婷扫过林助理眼底的审视。
三天做百人份定制甜品,常规做法根本不可能,但她在面试时就研究过陆氏常用的甜品供应商——"可以改用冻芝士基底。
"她取出手机调出配方,"提前做好芝士糊冻在急冻柜,当天组装时加水果装饰,既能保证风味,也能节省70%时间。
"林助理的手指在手机屏上顿住。
他本想借这个任务把陈婷逼走,却忘了对方是甜品比赛的金奖得主。
"林助理,赵医生到了。
"秘书敲门进来。
穿白大褂的男人跟着走进来,目光在陈婷脸上停了两秒。
赵医生,陆沉舟的私人心理医生,陈婷在资料里见过。
他递病历本时,指尖擦过陈婷手背:"陈小姐对味道很敏感?
"陈婷心里一紧。
刚才检查晚宴甜品时,有盘树莓塔的奶油泛着异常的苦,不是普通的糖分比例问题,倒像是......有人加了奎宁?
但她没敢声张。
"偶尔。
"她垂眸整理蛋糕盒,"可能做甜品的人心情不好。
"赵医生笑了笑,没再追问。
等他和陆沉舟走进内室,林助理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变,匆匆跟了出去。
陈婷回到厨房时,张大厨正对着烤箱皱眉:"晚宴用的树莓塔奶油,我明明调的是6:4的糖酸比,怎么尝着发苦?
"陈婷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捏起一点奶油放进嘴里,苦味从舌尖窜到喉咙,像吞了半片黄连素。
"我再调一锅。
"她转身拿淡奶油,余光瞥见操作台下有个空药瓶,标签被撕了一半,隐约能看见"奎宁"两个字。
深夜十点,陈婷站在公寓窗前。
月光照在茶几上的合同上,"替身女友"那页被折了角。
手机又震动,催债短信的红色提示格外刺眼:"最后三天,否则收你母亲的老房子。
"她摸出兜里的银杏叶金箔,是从陆沉舟的慕斯盘里捡的。
金箔在指尖发烫,像某种预兆。
明天晚宴,她得提前两小时到厨房。
陈婷对着镜子扯出个笑,眼底的光比金箔还亮——陆家这潭浑水,她趟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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