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秋分,故宫闭馆后的第三个小时。
林夏跪在太和殿前的金砖地上,防水手电筒咬在齿间,昏黄光晕里浮动着细密的雨丝。
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轻轻抚过地砖接缝处的裂痕,冰凉的雨水顺着护目镜边缘滑进领口。
"东南角第七列第三块。
"对讲机里传来师兄的声音,"裂缝宽度超过安全标准,需要标记置换。
"雨水在青石螭纹浮雕上汇成细流,林夏正要起身,忽然看见积水倒影中闪过一抹幽蓝。
她下意识回头,太和殿重檐庑殿顶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飞檐上的鸱吻仿佛活过来般轻轻颤动。
指尖触到地砖的瞬间,某种细微的震颤顺着脊椎窜上来。
林夏猛地缩手,护目镜却突然蒙上一层水雾。
她摘掉防护镜擦拭,再抬头时整个人僵在原地——太和殿的菱花隔扇门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岁月痕迹,斑驳的朱漆变得鲜亮如新。
雨声消失了。
掌心传来灼痛,林夏低头看见那块螭纹地砖泛起淡金色光芒,纹路如同电路板般亮起。
她想后退,双腿却像被钉在金砖地上。
琉璃瓦当滴落的雨水悬停在半空,折射出万千个细小的光点。
"警告!
建筑结构异常震动!
"对讲机发出刺耳警报。
林夏最后的记忆是汉白玉须弥座腾起青烟,雨滴化作旋转的星云将她吞没。
剧痛从西肢百骸传来时,她闻到了槐花香。
喧闹声由远及近,林夏挣扎着撑开眼皮。
雨水顺着鸦青色屋檐连成珠串,青砖地上汪着的水洼倒映出翘角飞檐,却不是熟悉的黄琉璃瓦。
腰间安全绳不知何时变成了素色襦裙,工装裤变成了藕荷色褶裥裙。
"抓住那个妖女!
"马蹄声踏碎雨幕,林夏踉跄着爬起来。
追兵玄色劲装上的獬豸纹在雨中格外刺眼,为首之人弯弓搭箭,铁箭擦着她耳畔钉入坊墙,箭羽犹自颤动。
她冲进曲折的巷弄,粗麻鞋底在湿滑的石板上打滑。
前方忽然传来马匹嘶鸣,朱漆大门洞开,有人勒马横在巷口。
林夏撞上来人膝甲,抬头看见玄铁面具下线条冷硬的下颌。
"皇城司办案,闲人避让。
"低沉的嗓音带着金石之质,林夏突然发现追兵全部停在十步之外。
雨水顺着男人玄色大氅的金线云纹蜿蜒,他腰间玉佩在风中轻转,螭龙盘踞的纹样与太和殿地砖如出一辙。
玉佩在雨中发出清越的嗡鸣。
林夏盯着那道螭纹,耳畔突然响起穿越前地砖发出的奇异频率。
她下意识抓住赵翊的蹀躞带,指尖触到冰凉的玉佩,霎时金芒暴涨。
追兵的战马惊恐人立,青石板上的积水泛起细密涟漪。
"放肆!
"赵翊的佩刀铿然出鞘。
刀刃映出林夏煞白的脸,她这才发现对方玄铁护腕刻着皇城司独有的北斗七星纹。
雨水顺着刀脊蜿蜒成溪,巷口茶肆的竹帘突然掀起,老板娘手中铜壶泼出的热水在雨中凝成诡异的弧线。
赵翊反手掷出腰间令牌,黄铜令牌击碎水幕的刹那,林夏闻到淡淡的硫磺味。
追兵首领突然抱拳:"不知是赵指挥使家眷,属下唐突。
"马蹄声渐远时,林夏的工牌从衣襟滑落。
赵翊用刀尖挑起塑封证件,月光穿透云层,证件照上的林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此物..."他瞳孔微缩,"可是西州回鹘的密写术?
"林夏夺回工牌的手顿在半空。
塑料表面泛起霜花般的晶状纹路,故宫博物院的烫金字迹正在融化成金色液体。
她突然意识到腰间急救包的尼龙搭扣己经失去弹性,腕表指针停在穿越那刻的21:47。
"跟我走。
"赵翊忽然揽住她的腰翻身上马。
马鞍硌得肋骨生疼,林夏在颠簸中瞥见汴京城的夜景。
虹桥两岸灯笼如星火坠河,瓦舍勾栏传来琵琶急弦,与记忆中的《清明上河图》重叠又错位。
巡夜人的梆子敲到第三响时,他们停在一处栽满木香藤的别院。
"姑娘不妨解释三件事。
"赵翊卸下面具,烛光映出他眉骨处陈年箭伤,"为何识得螭龙珮?
你腰间铁盒里的琉璃管是何物?
方才巷中水幕异象,可是西夏研习的拜火妖术?
"林夏按着急救包里的肾上腺素针,目光扫过案头《元丰九域志》。
当她看清铜漏显示的日期——元丰五年西月初七,喉间突然泛起血腥味。
这正是宋神宗推行新法的关键之年,更是史书记载荧惑星现的前夜。
窗外传来奇特的共鸣声。
两人同时转头,玉佩与工牌悬浮在半空,投射出的星图正在覆盖整面墙壁。
紫微垣与天市垣交界处,一团赤色光晕剧烈跳动。
林夏手机突然自动开机,屏保的猎户座星云竟与古代星图严丝合缝。
"这是..."赵翊的指尖穿过光影,"《灵台秘苑》缺失的最后一卷?
"话音未落,林夏腕间突然灼痛。
挽起衣袖时,她看见皮肤下浮现出与螭纹玉佩完全相同的金色脉络,而窗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禀大人,西市出现会发光的石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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