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咸腥气裹着铁锈钻进鼻腔,陆沉舟弓着腰将第五十七袋官盐甩上漕船。
汗珠顺着眉骨滑进眼睛,在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自己扶在铁桩上的手掌正渗出血丝。
"七号桩那个晦气鬼!
"监工甩着牛皮鞭抽打旁边的盐包,"这个月第三次锈蚀了,今晚没饭吃!
"鞭梢带起的盐粒扑在脸上,陆沉舟沉默地抹了把脸。
掌心传来刺痛,那些暗红色的锈斑像活物般啃噬着伤口。
自半年前被发配到临渊城盐场,他负责的码头桩位总是莫名其妙生锈,哪怕刚换的新铁柱,不出三日也会爬满褐红斑痕。
暮色渐沉时,江面突然刮起腥风。
陆沉舟抱紧最后两袋盐正要登船,脚下铁桩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一根暴起的铁刺猛地穿透掌心。
剧痛让眼前炸开血色烟花。
恍惚间他听见骨骼生长的脆响,那些钻进伤口的锈迹在血管里疯长,化作滚烫的岩浆奔涌。
掌心裂开的皮肉间,十二瓣血色莲花纹路正缓缓绽放。
"抓住那个杂种!
"暴喝声撕裂暮色。
陆沉舟抬头看到江岸亮起幽蓝火光,黑底金纹的斩蛟司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为首的官员蟒袍上独角蛟龙狰狞欲出,竖瞳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噬灵现世..."官员腰间的青玉罗盘疯狂转动,表盘饕餮纹竟渗出鲜血,"取他心尖血!
"铁链破空声袭来时,陆沉舟本能地翻滚躲避。
锈迹斑斑的铁桩突然崩裂,无数红丝从断口喷涌而出,像蛛网般缠住斩蛟司卫兵。
他趁机跃入江水,却发现伤口流出的血珠在水中凝成晶体,折射出诡异星芒。
"这边!
"芦苇荡里伸出布满老茧的手。
老盐工王瘸子拖着他钻进腌鱼船舱,腐臭的咸鱼堆里竟藏着暗格。
老人颤抖着掏出生锈匕首:"他们用青盐喂养的蛊虫能追踪灵力,除非..."寒光闪过,陆沉舟看着老人割开自己胸膛。
暗紫色的心脏上爬满银色纹路,竟与掌心血莲如出一辙。
"二十年前我也被铁桩刺伤过。
"王瘸子将染血的匕首塞给他,"记住,往西三十里有座无字碑..."话音未落,船板轰然炸裂,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
陆沉舟在漫天木屑中抬头,看到此生最震撼的画面——码头所有铁器正在月光中融化,赤红铁水汇聚成流,在他脚下凝结成血色莲台。
掌心血莲纹路突然暴长,十二道血线刺入夜空,江面霎时浮起无数银鱼尸体。
斩蛟司官员的狞笑凝固在脸上。
他腰间玉佩寸寸龟裂,露出内里蠕动的蛊虫。
那些号称能吞噬灵力的毒物此刻正疯狂逃窜,却被血莲散发的威压碾成齑粉。
"原来如此..."陆沉舟握紧仍在滴血的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涌的陌生力量。
铁锈在血管里歌唱,盐粒在骨骼间结晶,他终于明白那些午夜梦回时的饥饿感从何而来——那不是对食物的渴求,是灵魂在啃食自己的倒影。
江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芦苇荡,他踏着血莲走向黑暗深处。
身后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十七根镇龙桩同时倾塌,埋在江底三百年的青铜剑匣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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