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4683启动完毕”昏暗的屋子里,偶尔能看到一点电流的闪光,川岩阑紧张的焊接着金属的躯体,她的技术带着明显的生疏,她不敢把灯打开,仿佛打开灯就会看到什么怪物,女人是矛盾的,她最终还是面色凝重地拿起了类似于核心的东西,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中是不明的情绪。
“我要保持冷静,呼,就是这样没错……”女人的睫毛微颤、嘴唇抿紧像是处于极大的压力之中。
最后一点闪光也像是白炽灯耗尽了生命啪的一声灭掉了,在黑暗中机械的零部件滚落了一地,在女人脚边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仿佛如梦初醒。
寂静的空间内传来了不加掩饰的笑声,“岩阑啊岩阑,你在想什么呢,这个星球就只会有你一个活人啊”女人像是疯了,自言自语地走出了地下室,开门的那一瞬间,阳光倾泻下来,清晨的带着温暖意味的太阳静静的普照着这里,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下室,然后把门关上了。
“你说,他会‘醒来’吗?”
“你说,他就算醒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女人离去后,地下室再次变得漆黑无比,仿佛刚刚照下来的阳光是一种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空间内又发出了新的声响,电光猛地一闪,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4683,成功载入核心”沉默的电子男音响起,“他”甩开了缠绕的电线,缓缓从操作台上下来,给他焊接的人技术并不是很好,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4683就着这样的声音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或许是因为没有夜视功能,散落一地的电线在此时成为了最好的陷阱,4683还没走几步就被绊住了,机械的手臂磕在混乱的零件上,4683想要挣脱又被散落的电线死死的绞住,或许“自由”的代价就是一条手臂?
他放弃了那条手臂,继续在黑暗之中摸索,终于找到了楼梯,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到了铁门之前,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道关卡了吧……终于,阳光倾泻下来,一下子照亮了整个世界,而4683也失去了另一条手臂,他沐浴在阳光下,回头看向那条因为敲击而断裂的手臂。
机器的面孔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他又把脑袋转了回来,慢慢离开了那间地下室。
“温度27º、湿度53%”这是一颗传统意义上的宜居星球,但可视范围内没有智慧生命,机械中枢安静地运转着,汇报着这里的情况。
阳光斜斜地照着,4683的影子在地下室里越来越小草地上湿润的露珠划过金属的关节,凝结的水滴指引着他来到一处淡蓝色的湖泊,4683通过反射看见水中金属刺眼的光芒,他莫名想去捕捞那片光芒,却发现自己没有可以抬起的臂膀一阵风吹来,一望无际的草甸齐齐的向着一个方向倒去,4683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女人,4683认得她,那是“创造”他的人和初见时不同,她放下盘在头上的头发,机械的油污,混杂着油画的颜料,沾染在她的裙子上4683脑海中突然接收到了一个指令“过去,抱住她”机械的身躯迟疑的行动着,女人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他的到来,4683走到距离两步远的地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可以拥抱她的臂膀女人什么都没说,轻轻地把手臂放在本来应当是人类心口的位置,很可惜那里并没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只有缓缓流动的电流。
“你说?
我是不是疯了”川岩阑低垂着眉眼,喃喃自语“我最终还是决定启动这个可笑的机器人了吗”女人恬然一笑“我怎么就这么贱呢”4683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您的心跳过快了”川岩阑“切”露出自嘲的笑,抬眼对上那双机械的眼睛。
“说,爱我”4683沉默了“我的系统里并没有这一条”“是吗?”
川岩阑伸回手,不经意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叶堇禾准备,让你陪我共度余生呢”“叶堇禾,是谁?”
说出这句话之后4683突然感受到核心猛地开始刺痛,机器人也会有痛觉吗?
4683疑惑的看向眼前的女人。
“哦?
你不知道叶堇禾是谁吗”川岩阑一脸嘲讽的看向眼前这个用机器做出的死物,“他可是创造你的人啊,你的设定里居然没有他吗”机械的身躯罕见的表现出无助的神色“给自己老婆找一个机械造物共度余生,你觉得这个想法,是不是棒极了?”
川岩阑的眼神中透出来一种狠戾,眼前比他高半个头的4683,就在这样的眼神中缓缓地倒在地上。
……4683,真是一个奇妙的年份啊,本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父亲终于答应了我和堇禾的婚事,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不止是我,在这一年对于生活在整个V上生活的人来说都是一场浩劫3.18反动分子发动了第一场袭击,技术部的大楼被炸毁了,人们无比震惊,政府的统治己经百余年了,大一统后再无动乱,这一次反动是否意味着西海升平的和平日子就要结束了,不过现在看来当时就开始震惊还是太早了,对了我差点忘了,3.18也是我的婚期呢……不过,比起后面发生的事情,3.18只是一盘小菜。
也不知道技术部到底研究了什么东西,它被炸毁的第二天病毒就爆发了,说来这病毒还真是恐怖,爆发的第一天就死了两千人。
这可是个脊椎断裂都能医活的时代。
不过政府的速度到也迅速,立刻就隔离了感染者,来自VI的顶尖技术人员三天就搞出了抗原,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第七天注射过抗原的一部分人突然被感染,说到这个我现在还有点后怕。
当时袅袅就是其中一员,我看到她小小的一个躺着ICU的洁白床垫上,她以前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女孩啊,一夜之间就病倒了唉,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她,这个星球的坐标丢失了,也不知道我此生能否再离开这片土地……谅谁也不会想到,整个VI全部反叛,他们给自己取了个称号叫“播种者”播种什么呢?
绝望吗?
Ⅴ的未感染者开始了第一次撤离,我没有走,我的丈夫叶堇禾还在这里,他是个指挥官,战争开始了,虽然还没有见到敌人,但我心中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我们马上就见不了面了……一望无际的草甸,蓝天白云,我大概应该是出不去了。
地上躺着一个可笑的机器人,他会陪着我老死在这片土地上吗?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太阳”落下时在某个地方画一个小小的标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忘记了,这里的自转和公转周期和Ⅴ肯定有区别,所以就算我坚持画下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这里,只有我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黯淡的坐标好像己经昭示着我己经失去了回家的可能我是幸运的,战争大概率己经全面爆发了,而我还活着。
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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